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雷介武：语文教师的“四艺五术”教师“四艺”本领 中国古代“琴棋书画”这“文人四艺”，春秋时期“礼乐射御书数”这“六艺”，古希腊“逻辑、语法、修辞、数学、几何、天文、音乐”这“七艺”，是指在某个领域的能力和本领。 语文教师所需能力和素养众多，但从教学设计和教学实施来说，最核心的基本功应该是四种：研读文本的能力、教学选择的能力、设计问题的能力、点拨引导的能力。这四种在语文教学领域的能力或本领，或可称之为语文教师的“四艺”。 一、研读之术 研读文本的功夫，是语文教师的第一基本功。它是语文教师教学设计和教学实施的前提，读通、读透了文本，你才知道自己要教什么，怎么教，怎么高效地教。著名特级教师钱梦龙老师说过：“我在每教一篇文章之前，总要反反复复地读，一直读到确实‘品’出味儿来，才决定怎样去教。” 精准的文本解读，能挖掘平凡语言的无穷魅力。语言的魅力是无穷的，哪怕是平凡的文字，亦有不菲的教学价值，何况关键词句、重点语段？《新课程标准》要求“品味作品中富于表现力的语言”“体味和推敲重要词句在语言环境中的意义和作用”，我们要本着对文本语言的高度警觉，捕捉潜在信息，发掘核心价值。以教《我的叔叔于勒》为例，品析“对于叔叔回国这桩十拿九稳的事，大家还拟定了上千种计划”一句，扣住“千种计划”发问：十年多少天？几天一计划？——这看似不经意的数字，能让学生强烈感受到家人对叔叔的苦盼。又如，品析“我父亲脸色早已煞白，两眼呆直，哑着嗓子说：‘啊！啊！原来如此……如此……’”一句，扣住两个“啊”字朗读，在对比中让学生理解到人物从惊恐到失望的心理变化。 精准的文本解读，能优化教学设计的框架走向。文本解读决定了教学的走向，而解读的精度与准度，能决定设计的优秀程度。多数课文都有牵一发而动全身的“点”，或一词、一句、一段，或开篇、结尾、结构。如能深入而智慧地解读，你定能依托巧妙的切入点，精妙设计教学。以教《唐雎不辱使命》为例，一般多从人物形象切入，实在难以品析出文章精髓。春秋战国时期，列国间的角逐由争霸转为兼并，“合纵”“连横”的外交成效决定着国家的存亡，涌现出众多成功的外交范例，这宝贵的精神遗产值得深度挖掘。因此，从“外交风云”切入，设计出“利诱——婉拒；威逼——抗拒；恐吓——抗争”的教学框架，展示出这个时代外交上的惊心动魄，是最能触动人心的。 二、选点之术 “选点”，是针对一篇文章众多的教学价值，根据教材和学情选择核心的教学价值、合宜的教学内容。“选点”至少涉及到三个维度：第一，从学生角度说，教学价值定在学生知识的空白处、认知的模糊处、思维的发展处、能力的提高处、情感的爆发处。第二，从文本角度看说，教学价值定在教材的编排意图上、文本恰当的主旨上、精彩的语言上、关键的词句上、突出的手法上。第三，从教学选择的方法上，至少要经历三个层次：①筛选教学价值，确定核心教学价值。②筛选教学内容，确定支撑核心价值的教学内容。③精选教学问题，落实教学内容。 以戏剧《变脸》为例，其教学选点非常多。比如，戏剧鉴赏能力的培养、主人公的性格分析、多重矛盾冲突的设置技巧、曲折有致的情节安排、质朴清新的语言艺术……教什么？必须有取舍！——按照“教学价值定在学生知识的空白处、认知的模糊处”的原则，我认为戏剧鉴赏能力的培养，要求过高；主人公的性格和情节分析，要求过低；而矛盾冲突却有概念化之嫌，初中生不好理解。因此，这些教学价值要果断舍弃。 那么选择什么教？ 先进行第一个层次的教学选择（即核心教学价值）。最符合学生及文本的，应该是人物的命运分析。因此，选择从人物命运及其根源入手，引导学生理解人物内心的期望，以及为之抗争的精神。 第二个层次的教学选择（即教学内容的确定）尤为关键，不仅要能精准地支撑核心教学价值，还要艺术地呈现，高效地实施。又将如何选择呢？一是品唱词，抓住“（爷爷）把我当作人看待，亲亲热热贴胸怀。舍不得这份情啊！割不断这般爱！天上雁鹅排对排，扯烂衣裳不分开！”体会狗娃的苦难命运，理解狗娃想有个家的情感；二是说变脸（水上漂对狗娃的态度改变），“雁鹅阵阵飞天外，炊烟袅袅起楼台。我家香烟今何在？愧对祠堂祖先牌。养儿方能续后代，女生外向招祸灾。事出无奈，快快丢开。狗娃休把老汉怪——”体会水上漂内心“延续香火与继承变脸艺术”的矛盾与纠结。 合宜的教学选择能事半功倍地达成教学目标，教学中的“选点”意识和能力，是一个语文教师成长的重要标志。 三、巧问之术 课堂提问是课堂教学的常态手段，设计问题的能力非常重要。但问得过浅、问得过空、问得过多、问得过碎的现象普遍存在，严重削弱了“问题”的效果；相反，有价值的问题是学生深入理解文本内容的钥匙，牵一发而动全身，不仅可以取代教师琐碎的分析，更能帮助学生准确抓住核心。 设计教学问题，要针对学生、结合文本，选取最能激发学生思维的“点”、最有价值的角度提问。当问之处，一定要细究深问；不当问之时，切不可絮絮叨叨。这就是“巧问”。 “巧问”能启发思维。钱梦龙教《愚公移山》的经典提问：那个“遗男”姓什么？几岁了？他去移山，他的爸爸肯吗？——这种“曲问”方式，角度巧妙，更能唤起学生思维，深刻理解“遗男”之意。教学《变脸》时，抓住“不该错投女儿胎！不该生在穷乡里！不该遇上大水灾！”一句提问：狗娃看似在自责，这能怪她自己吗？应该怪谁？——这种“曲问”方式，浅问深究，将学生思维引向狗娃悲惨命运的根源。 “巧问”亦能引爆情感。教《麦琪的礼物》的问题设计：一对恋人卖掉各自最珍贵的东西，却换来毫无用处的梳子和表链，值不值得？要求学生结合身边故事讨论。——学生在“值与不值”的讨论交流中，或者谈到自己贫穷而恩爱的父母，或者谈到富裕而缺爱的家庭，情感得以充分调动，好多同学或因感动，或因悲伤而哭了。 四、引导之术 “引导”既是一种教学方法，也是一门教学艺术。它是每一堂课上都存在的教学实施，引导能力非常考验老师的知识水平、教学机智以及课堂驾驭的能力。课堂的“引导”包括点拨引导、拓展引导、链接引导。 所谓点拨引导，就是在新旧知识联结处、学习新知关键处、学生疑惑处、争议处、思维受阻处进行及时、精当而凝练的点拨引导，帮助学生走出思维困境，掌握规律。 所谓拓展引导，就是在知识的广度和深度上进行拓展学习训练，让学生举一反三、触类旁通。叶圣陶说“教材只是一个例子”，苏霍姆林斯基说“教给学生借助已有的知识去获取新知识”。如教学《沁园春·雪》，从“长城、黄河、大山、高原”的共性特征入手品析，感受中华民族的恢弘气势，领会伟人的豪迈气概；之后，拓展毛泽东同样气势豪迈的诗歌片断，组织学生大声朗读，能强化学习目标。 所谓链接引导，就是依据教学内容，链接社会与生活。语文就是生活，只有将生活融合于语文，语文才有生命力。这就需要语文老师自己要关心社会，关心生活，面对丰富多彩而变化万千的生活，拥有灵动的思维和敏锐的见解。如教学《纪念白求恩》，在理解白求恩作为医生的职业精神之后，链接白求恩的不怵困难、不畏艰险的故事，链接“新冠”疫情期间以钟南山为代表的医护人员在危险面前舍生忘死的故事，能深刻体会《纪念白求恩》一文及白求恩精神的现实意义。——这便是将思想教育、情感教育与生活对接了。 教学“五术”策略 “术”这里取其“方法、策略”之义。我所谓的“五术”，指五项具有鲜明语文特质的训练和活动，分别为：朗读、概括、品析、讨论、仿写。这“五术”分别指向表达力、概括力、语言力、思维力和写作力，与语文的核心素养一脉相承。 一、读诵之术 先说朗读。朗读是阅读的起点，是理解课文内容、提高语言能力、提升审美情感、发展智力的重要途径。语文课堂必须是书声琅琅的，朗读的形式多种多样，主要包括自由读、个别读、齐读、范读、吟诵、分组读、轮流读、设擂读、分角色读等等。 其中“品析式朗读”是老师们最常用的，但效益并不高，根源在于教师对朗读与教学的相得益彰的理解有限。为解决这个问题，我们必须在深度解读文本的基础上，紧紧围绕教学目标，扣准最关键的朗读点，运用最合理的组织形式。前例《我的叔叔于勒》中，当父亲知道了于勒的落魄遭遇后，哑着嗓子说：“啊！啊！原来如此……如此……”一句。其中的两个“啊”字，看似不经意，其实是理解人物心理活动的关键，怎么理解？——其实不必在讲析上纠缠，只让学生朗读体验：对比朗读，读出两个“啊”字背后人物不同的心理状态。学生很快异常明晰地感悟到：第一个“啊”字读第二声，是弄清真相后的巨大震惊和难以置信；第二个“啊”字读第三声，是跌入残酷现实后的深深失落。这两个“啊”字，并不是简单的两个感叹词的重复，而是有其丰富含义的。——这种体验式的朗读教学所达到的效果，是“提问法”无法达成的。 再说背诵。背诵是提高语言素养的关键途径，甚至可以说是捷径。老舍先生说过“只有入口成章，才能开口成章”，韩愈“自幼读书，日记数千百言，如此兀兀穷年”，茅盾能背《红楼梦》，巴金能背《古文观止》。然而，我们的课堂似乎将“背诵”丢弃了：课堂上，不敢给时间背；课外，不屑给时间背；至于公开课，“背诵”基本绝迹江湖。这直接导致学生语言表达能力的严重下滑。因此语文课堂课外，一定要合理安排背诵活动，让学生在背中思，背中悟，背中积累，背中熏陶。 二、概括之术 概括，是思维活动的一种，通过扼述重点，让人在极短时间内了解文章主要内容。《语文课程标准》要求“在通读课文的基础上，理清思路，理解主要内容”。 语文能力素养中，概括能力是最基本的，也是最重要的能力。语文教学中的概括能力，是指把事物的共同特点归结一起的能力，用简明扼要的语言（文字）将所读所听的内容准确表达出来的能力，从现象中揭示本质，能把具体形象抽象化的能力。其主要的形式有概括文章（或段落）主要内容，概括中心思想，概括人物的行为情感、事物的特征、写作的特色等等。 有人说，概括题是语文阅读的万题之本。的确，“归纳与概括”是思维与表达的融合体，它直接决定学生的阅读能力。现在学生的概括能力普遍偏弱，对阅读题有一种无形的畏惧，就是因为我们忽略了这项能力的培养，特别是对概括的准度与精度要求不高。 概括能力是超越语文的，它在所有学科以及生活与交际中都尤为重要。如何提升学生的概括能力呢？一是训练要扎实。如复述故事、概括句意（段意），二是指导要得法，三是纠偏补正要及时，解决学生训练中“完全复述、摘句不归纳、信息不全、以偏概全、表达不清”等常见的问题，培养学生以最快的速度、最精准的语言归纳概括的能力。 三、品析之术 文章学家程福宁先生说过，阅读分“文章的阅读和语文的阅读”两种，二者的根本区别是：语文阅读目的在于弄清楚为什么用这样的语文形式表达这样的内容，而文章的阅读目的在于了解文章的思想内容。语文课应该是语文的阅读，辽宁王德俊教授《说说“半截子语文课”》告诉我们：语文课不仅要学习“文章写了什么”，更要学习“怎么写的”。 这就要求语文课要特别重视语言的学习，而语言的习得关键要体验，品析便是体验语言的重要途径。如教《荷花淀》一课中“夫妻对话”一段，著名特级教师洪镇涛和程少堂都对“怎么了？你。”一句进行了品读，他们都品析了此处倒装句的表达效果；洪镇涛还在标点符号的运用上品读，程少堂还就“你”的作用进行品读。总之，他们都是牢牢抓住语言形式这个点。 品析可以从多个角度，如修辞手法、表现手法、句式特点、思想情感等；可以运用多种手法，如加一加、减一减、换一换、联一联、比一比、读一读、说一说等；还可以开展多种学习活动，如辩论、演唱、观看视频、想像画面、课本剧表演等。总体来说，品析要善于运用“组合拳”学习活动。如教《声声慢》一课，品析“守着窗儿，独自怎生得黑！”一句，我采用朗读、对比与链接的“组合拳”：先让学生反复朗读体咏，再让学生对比范仲淹词“明月楼高休独倚，酒入愁肠，化作相思泪”中的“倚”字，最后链接歌曲《寻》。这一套组合拳，让学生从“守”字切入，理解全句、全诗，将情感推向高潮。 四、讨论之术 《新课程标准》要求：对课文的内容和表达有自己的心得，能提出自己的看法和疑问，并能运用合作的方式，共同探讨疑难问题。课堂中的学习讨论（包括生生讨论，师生讨论）指向思维和合作能力，讨论成果的交流指向表达水平。 著名特级教师洪镇涛教《荷花淀》，品析“夫妻话别”情节中的“你走，我不拦你。家里怎么办？”一句时，组织学生讨论：“我不拦你”后面的句号，改为逗号行不行？——能让学生深刻体会到：“你走，你出去打仗”这“国事”，我不拦你，这是基本前提；只不过“家里怎么办”这个现实问题，也须商量一下。学生就能自然地理解人物鲜活的个性和思想境界。 教《我的叔叔于勒》时设计问题：“你憎恶菲利普夫妇吗？”这个讨论问题价值很高，“憎恶与不憎恶”都各有其理：“憎恶”是深刻理解作品主旨基础上的价值认同、浸润，“不憎恶”是在深入了解人物艰难生活背景基础上的理解、体谅。这种具备很强思辨性的问题，不仅能激活思维，引爆情感，对学生更有润物细无声式的健康价值观教育。 五、仿写之术 写作技法浩如烟海，每一种技法都是无数前人心血凝成。然而，从实际教学来看，要想在中小学阶段通过“作文专题课堂”悉数教之，从教时上算，做不到；诸多技法在理解和操练上并不难，无需“小题大做”，浪费时间！只需在阅读教学中渗透指导，再予以仿写训练，可节省时间，提高效率。特别是随堂仿写——针对课内文段的写作手法，及时仿写，依读导写，以写促读，就显得尤为重要。 如，教《背影》时就“父亲买橘”片断，可花10分钟训练“慢镜头”的细节描写手法，教《白杨礼赞》时模仿先抑后扬的手法写“校园青松”，教《驿路梨花》模仿悬念手法写“发生在公交车上的故事”，教《济南的冬天》时借鉴“最妙的是下点小雪呀……” 写景段，做好“准确的修辞、合理的顺序、虚实结合的手法”训练。如此现学现卖，定能事半功倍。 语文教师不断修炼“研读、选点、巧问、引导”这“四艺”本领，恰当运用“朗读、概括、品析、讨论、仿写”这“五术”策略，一定能大幅提高教学质量。 |
